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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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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勝天開著貨車送顧清溪回去。

回去的路上, 他顯然是有些不舍,時不時轉頭看她。

顧清溪抿唇,她覺得特別好笑, 他現在的樣子,像是想吃又沒吃成的大黃狗,搖著尾巴眼巴巴地看著,那個樣子, 恨不得隨手過來啃自己一口。

她覺得好玩,但更多的是喜歡。

作為女性, 上輩子的她曾經被覬覦,但那種覬覦都來自不相幹的人,只是想占便宜罷了,對於這種人,她心生厭惡, 並不能絲毫體會到身為女性那種被需要的感覺。

而在自己的丈夫那裏, 她什麽都沒得到過。

許多事, 對於女性來說, 並不會輕易想起,那種事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,但是夜深冷靜的孤寂中, 有時候也難免會感慨,覺得自己白活了這輩子, 覺得人生猶如一件沒有結果的樹,一年一年花開花落地空轉,最後年華老去, 只剩下一地雕謝枯萎。

如此對比之下, 此時這狹窄密閉的空間, 眼神間不經意就能點燃的熾烈和濃情蜜意,更是讓她喜歡,喜歡得心都要醉了。

就這麽一路開著車,貨車再轉一個彎,就差不多要到村子旁了,蕭勝天卻突然停下了車。

外面在下雨,雨淅淅瀝瀝的,駕駛艙裏光線昏暗,她只能看到他弧度完美的側顏,她咬唇看他:“幹嘛?”

他卻伸手,握住了她的,拉他進懷。

顧清溪輕輕推他:“這是瘋了,馬上要到村裏了,別亂來!”

男人的渴望像夏日即將流瀉而下的開閘洪水,勢不可擋,她也有些怕,怕他那股子勁上來,做出離經叛道的事。

蕭勝天啞聲道:“就讓我親一下,再親一下。”

其實想拒絕,畢竟馬上就要到村裏了,但是這聲音緊繃得充滿濃烈的渴望,以至於顧清溪腿軟意酥,竟是不舍得拒絕他。

想了想,她低聲道:“那你閉上眼睛。”

蕭勝天:“好。”

他果然閉上了,她便半趴在他懷裏,抻著身子往上,輕輕地親他的臉頰,那下巴,還有那唇。

纖細的指輕輕掠過男人弧線淩厲的下巴,滑向唇形狀完美,之後又小心翼翼地輕啄。

就在這時,蕭勝天陡然睜開眼,深幽的眸子裏都是暗火在燃燒。

“這不是故意饞我嗎?”他咬牙切齒,直接托住她的後腦勺,不管不顧地親。

“別,讓人看到呢——”顧清溪有些擔心。

“沒人。”蕭勝天斬釘截鐵,將她揉進懷裏。

誰知道就在這時,卻聽得不遠處傳來拖拉機聲。

顧清溪一驚,趕緊推開他。

蕭勝天黑著臉看過去。

本來下著雨,應該沒人,結果卻來一輛拖拉機驚擾他的好事!

這拖拉機走近了,卻是眼熟,竟然是顧建國。

顧建國一看到這車上是自己妹妹和蕭勝天,也是高興。

“我娘說,那邊秀雲放假了,清溪也該放假了,讓我過去接。”

“我路上看到清溪往家裏走,便接她上了貨車。”

“車子怎麽停半道上?”

顧建國是糙漢子,沒想那麽多。

顧清溪聽到這個,面紅耳漲,羞愧難當,暗地裏睨了蕭勝天好幾眼。

好生丟人現眼!

蕭勝天卻淡定得很:“剛才我聽著車子後面聲音不太對,哢哢哢的,便想著檢查檢查。”

顧建國信以為真,嘆說:“這下雨天,車子確實容易出問題,不過你懂這個,自己看看也行,去縣裏修,還挺貴的。”

蕭勝天點頭,一時對顧清溪說:“你在車上先歇著,我和你哥看看這車子的事。”

顧清溪便輕輕嗯了下。

顧建國聽到自己妹妹那聲“嗯”不太對勁,酥軟,要哭不哭的調兒,便納悶了:“咋啦?清溪,出啥事了?”

下著雨,天也不早了,顧建國沒看到自己妹妹緋紅的臉頰和眸間的迷離。

顧清溪羞恥地咬著唇,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平緩,低聲說:“沒啥,就是下雨天,太涼了。”

顧建國:“是,太涼了,別看進五月了,可一下雨,天挺涼的,昨晚上滿滿好像打噴嚏了,娘還說要多穿衣裳呢。”

他這裏說著,蕭勝天已經取了自己的外套,徑自遞給了顧清溪:“披上。”

顧建國本來正說著,見到這個,楞了下。

他看看蕭勝天,看看自己妹妹,突然間就想起來了。

娘的意思,是蕭勝天差不多和自己妹妹成了?

一時他也有些窘迫,臉紅,想想這感覺挺奇怪的,蕭勝天和自己妹妹好了,有些酸酸的。

不過妹妹大了,總是要談對象,不是這個男人就是那個男人,這種事也是早晚的,顧建國壓抑下心裏的酸澀,最後便說:“我去檢查下車子。”

顧清溪便慢吞吞地披上了蕭勝天的外套。

這個時候風聲更緊了,兩個男人打著傘去檢查車子,顧清溪裹著男人的外套,懶懶地偎依在座椅上,那領子粗糙的布料貼著她的臉頰,這讓她想起男人帶給她的觸感,一時不又得輕顫了下。

當著自己哥哥的面,他給自己遞外套,哥哥顯然是有些驚訝,但也沒說什麽。

一切都仿佛順理成章,就這麽公開了。

所有的人也就這麽接受了。

顧清溪看著那自車玻璃上低落的雨,抿唇笑了。

有些事,終於不用瞞著家裏人了。

******

車子本來就沒什麽問題,自然不可能真找出什麽毛病,兩個人檢查了一番,也沒發現什麽,這個時候雨勢又大了,蕭勝天便說先開回去再說,顧建國自然沒啥意見。

一時貨車拖拉機一前一後開著,顧清溪裹著蕭勝天的外套,透過玻璃窗,看著雨幕中拖拉機暈染開的燈光,低聲說:“我哥剛才說什麽了沒有?”

蕭勝天:“沒說什麽,可能也有點尷尬,沒多問。”

顧清溪咬唇:“都怪你,早點回去不就行了!”

蕭勝天越發笑了:“這樣不挺好,你哥心裏明白了,以後多少避諱著點。”

這話說得,顧清溪都想伸手去掐他了。

很快車子到了村裏,停在了家旁邊的空地,便打著傘下車。

一進家門,廖金月便舒了口氣,之後開始叨叨:“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,我看秀雲已經回來了,說是她通過篩選考試了,我還等著你的信呢,問她咱家清溪啥情況,結果人家也不說,看著怪讓人擔心的。”

顧清溪笑了:“娘,給你看這個。”

說著,便從書包裏掏出來那信封。

廖金月根本不識字,乍看到,也是納悶;“這是啥?清溪,你給我看書幹啥,我又不認識字。”

顧清溪便打開來:“娘,你不認識,我教你,你看,這幾個字是大學名字,這是人家的校徽。”

她這一說,不但是廖金月,旁邊顧建國陳雲霞都驚訝地看過來。

“這是啥啊?”

“清溪,人家大學幹嘛給你寫信啊?”

旁邊的蕭勝天看著這一幕,只笑不說話。

顧清溪笑了,才鄭重地宣布:“這是錄取通知書,我不是參加那個競賽嘛,人家學校覺得我表現突出,對我進行提前錄取。”

這句話一出,顧家所有的人都被震到了,大家一時有些不敢相信。

“啥,啥意思啊?”廖金月覺得有些懵:“提前錄取是幹啥?你這不是還沒參加高考嗎?”

顧清溪:“人家學校覺得我好,不用考試了,直接錄取了!也就是說,等今年10月份,我拿著這個錄取通知書就可以直接去上大學了!什麽篩選考試啊高考啊,我想參加就參加,不想參加,不參加也沒什麽了!”

廖金月聽得沒法相信,楞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,明白過來後,拿著那錄取通知書翻來覆去地看,就算不認字,也使勁地看。

“我閨女這是已經提前考上大學了?能直接上大學了?那你就是大學生了!”

“是。”顧清溪笑著說:“娘,我考上大學了,我以後就能把關系轉到城市裏,以後就是首都的戶口,吃商品糧了!”

其實這些,在後來的變革中,都不太重要了,但是對現在的她娘來說,很重要,所以她依然將這些說給她娘聽。

果然她娘聽了,高興地不知道怎麽好,在那裏團團轉,後來猛地就哭了。

“我閨女考上大學了,我閨女考上大學!”她哭著說:“老天爺啊,我閨女是大學生了,終於考上了!”

旁邊的陳雲霞也是高興得要命,現在看到廖金月哭,一時也是心酸,也險些掉下淚來,不過還是上去勸廖金月;“娘,這是好事!哭啥,我看今天咱得慶祝慶祝。”

她這一說,廖金月忙抹了一把眼淚:“是,是,得慶祝慶祝!看我,高興得都不知道怎麽了!”

一時廖金月趕緊過去端飯,說是今天煮了餃子:“下雨天,咱吃熱騰騰的餃子,豬肉白菜的,菜少肉都,香著呢!”

大家自然是高興,很快餃子上來,剛出鍋,冒著熱氣,又砸了蒜泥配著香油醋,顧保運打心裏也是喜歡,拿來了一瓶子二鍋頭,說是要喝個不醉不休。

屋外雨依然下個不停,屋子裏卻是熱火朝天,一家子有說有笑。

至於這錄取通知書的事,家裏自然是問這問那,問起啥時候去報道,問起人家首都以後的學費什麽的,顧清溪都說了:“我問了,不用交學費,還能發錢,一個月發60塊錢飯補,還有糧票,節省著用,肯定夠用。”

當然了,糧票馬上要取消了,用不著糧票了,但是現在大學生待遇好,國家養著,能掙錢。

其實對於現在的顧家來說,錢倒不是問題,關鍵是聽著喜歡,考上大學,國家就養著,以後就是商品糧鐵飯碗,說出去多有面子,廖金月這裏更帶勁了:“我閨女有出息,這下子我看你大伯娘還有話說不,今天她還在那裏風言風語的,說是秀雲篩選考試通過了,問我們啥情況呢!現在好了,她家繼續考吧,愛怎麽考怎麽考,咱不用考,直接上大學!這下子看誰還敢在咱們家面前吹嘴!”

這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了。

其實攀必不是啥好事,但是農村就這樣,人得意的時候,最先想到的是給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顯擺顯擺看看,風光得意地提前拿到錄取通知書,再瞧瞧別人那吭哧吭哧為了大學費勁的樣,那真是身心舒暢,再沒比這更讓人喜歡的事了。

吃過晚飯,蕭勝天這裏要回去,廖金月看向顧清溪,顧清溪沒吭聲。

廖金月趕緊給顧清溪使眼色:“你送送勝天吧,天黑,勝天是不是沒帶傘?”

顧建國:“他帶——”

顧建國是想說,蕭勝天帶了傘的,但是廖金月直接給了顧建國一胳膊肘,顧建國納悶,不過不說話了。旁邊的陳雲霞也趕緊給顧建國使眼色,顧建國還想說,她就把顧建國拉一邊去了。

場面有些尷尬,蕭勝天一派淡定,笑著說:“帶傘了,不過傘忘在貨車上了,剛和清溪打一把傘過來的。”

廖金月:“這樣啊,那清溪,你帶著傘,送勝天過去拿傘吧,黑燈瞎火的,他這病也才養好,別受涼。”

顧清溪低著頭,一臉乖巧地道:“好。”

一時顧清溪舉著傘,送蕭勝天出來。

在這細密連綿的雨夜裏,雨水沿著屋檐瓦楞濺在石板上,嘀嗒作響,村東邊大坑裏積攢的雨水中有了蛙聲,呱呱呱地叫個不停。

坑窪不平的街面上已經積攢了一些水坑,顧清溪小心地邁步,不要踩在水裏。

旁邊的蕭勝天見此,便伸手半扶住了她。

顧清溪小小地掙紮了下,蕭勝天幹脆捉住她的手,握著揣進自己的兜裏,之後又摟住她後背,幾乎是將她半摟在懷裏了。

顧清溪沒得掙紮了,低聲說:“你別鬧,小心讓別人看到。”

蕭勝天卻是光明正大理直氣壯:“看就看,看到怎麽了,我還想讓別人看看,咱倆談著,讓那些多餘的人別有事沒事眼饞你。”

十裏八村最引人的一朵花,不知道多少年輕小夥子明知道配不上,都暗搓搓地盯著,偶爾間別人提起顧清溪的語氣,他早受不了了,只是礙於她的名聲,不好說什麽罷了,但聽到終究心裏不舒服。

現在他是恨不得讓大家都知道,她是他的對象,以後少他媽的背後瞎扯扯,誰敢再多一句,他可以過去打歪人家的嘴了。

他的女人,現在是有主兒的,誰也別背後眼饞。

那句“咱倆談著”太過直白,顧清溪心裏泛軟,一時竟有些酥麻,不過還是小聲說:“你消停點吧。”

雨中,蕭勝天低笑:“我來打傘吧。”

顧清溪便將傘遞給他,誰知道他拿過傘的時候,順勢將她徹底摟在懷裏了。

顧清溪便有些慌,趕緊左右看,雨夜,周圍一片靜寂暗沈,並沒什麽人煙。

蕭勝天將她牢牢抱在懷裏:“咱們繼續車上的事好不好?”

顧清溪:“你瘋了!”

然而蕭勝天根本聽不進去,捧著她的臉便啃。

雨水的沁涼,酒的芬芳,隨著火辣辣的氣息一起灌進來,顧清溪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。

他抱得很緊,也很用力,逼她後退,他便越發往前,後面是斜長在泥墻上的野麻棵子,如今那野麻棵葉子上早掛著水珠,一碰上,便抖出細密的露珠來,倒是灑了一身。

顧清溪覺得涼,便去捶打他:“仔細別人看到。”

蕭勝天大口呼氣:“這次看誰不長眼?”

顧清溪被親得透不過氣,兩腿發軟,險些哭出來:“你輕點。”

蕭勝天捧著她粉盈盈的小臉,在夜色中看她濕潤含淚的眼睛:“未來丈母娘都同意了,她讓你送我,知道什麽意思不?”

顧清溪:“不知道。”

蕭勝天:“意思是閨女送我了,我隨意。”

顧清溪聽著,又羞又氣。

其實這件事,都是默許了的,是那麽個意思,但這個人說出來怎麽那麽色啊!

簡直想讓人咬他。

蕭勝天看著她氣吼吼的樣子,突然笑了:“你是不是想錯了,我意思是閨女來送我,你想成什麽意思了?”

顧清溪瞪大濕潤的眼睛,看著他那深幽含笑的眸子,頓時明白他故意戲弄自己的。

她便去掐他胳膊:“你太壞了!”

蕭勝天卻越發抱住她,這次卻不親她臉頰了,而是歪頭去親她的頸子,又順著她頸子往下,顧清溪想推開他,他幹脆打橫抱著她。

他喝了一些酒,並不是酒量不好的人,這點量並不足以讓他醉倒,不過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,滿家子歡聲笑語,他心裏卻只惦記著在貨車駕駛艙裏差點幹成的事。

血氣方剛的男人,忍到了極致,差點能成,關鍵時候勉強憋住了,實在是憋得難受,喝點酒後,更是想得厲害了。

“你跟我回家吧?”

“我快受不了了。”

“你娘也願意了,她故意讓你送我。”

男人的呢喃沈悶壓抑,充滿渴望,這讓顧清溪有一瞬間的恍惚,她攬著他的脖子,忍不住心疼地去親他的下巴,去親他的臉頰,他卻越發將她抱緊了,緊到了兩個人都在雨夜中因為那緊繃而微抖。

他低聲說:“清溪,我難受死了。”

喝了酒的他,聲音委屈又痛苦,像一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。

他沒理智,顧清溪是有的,她雖然覺得,好像也是可以的,畢竟自己考上大學了,可以為自己負責了,但是——

怎麽也不該是在這雨夜村子的一處角落吧。

她憐惜地抱著他,猶豫了下,終究說:“我幫你吧。”

*******

風吹雨打中,有些湍急,甚至她衣服上竟然被濺濕了。

她多少有些害怕,又覺得新鮮,這對她來說是陌生的,她不知道原來是這樣。

雨水和汗水混合,但更多的是那種生澀濃烈的氣息,那是上次她幫他洗衣服時曾經聞到過的。

雨不大不小地下著,在這雨傘遮擋的一處空間,氣息甜蜜得讓人腿軟。

蕭勝天撕開一塊衣服,幫她擦拭了上,低聲囑咐說:“回去自己偷偷洗了。”

顧清溪心慌意亂,只能胡亂點頭:“嗯。”

蕭勝天聲音中帶著緩解後的滿足:“你哪天去學校?”

顧清溪:“在家裏多待一天,後天去吧。”

蕭勝天:“好,那後天我送你去。”

顧清溪總覺得他這話裏意有所指,他顯然貪婪得很,迫切地想找到機會要更多,但是顧清溪卻多少有些膽怯。

並不是不願意給他,而是——

那種事,從科學角度,她當然明白,可實際執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,她不敢想象原來真得會那樣吧,多少覺得駭人,以至於心生逃避。

蕭勝天看顧清溪不回話,便握著她的腕子道:“你如果不聽話,我就和嬸說我身體不好,犯病了。”

顧清溪:“什麽?”

蕭勝天:“我病了,嬸就會讓我住你家裏,你知道這幾天我住哪屋嗎?”

顧清溪陡然意識到了:“你住哪兒?”

蕭勝天:“當然是你的房間。”

果然是的……

蕭勝天:“反正我如果病了,我就過去你家。”

顧清溪看著他那賴皮樣兒,又羞又好氣,想起之前鬧騰出的那些事,便故意道:“早有這賴皮勁兒,也不至於了!”

蕭勝天神情微頓,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,一時捏了捏她的手腕,低聲說:“以後不會了。”

顧清溪抿唇笑了:“如果以後我嫌棄你怎麽辦?”

蕭勝天:“你嫌棄我,我也賴著不走。”

顧清溪看他倔倔的樣子,竟然覺得有些可愛,仰臉看著他,其實想再親親他抱抱他,可到底是不早了,自己得回去了,便道:“快點去拿傘吧,我還得回去。”

蕭勝天便握著她的手,兩個人在這雨夜中,舉著一把傘過去了貨車旁。

拿到傘後,他看著她,喉結微動,眼裏閃著暗火。

顧清溪頓時明白,這人簡直是渴得仿佛隨時隨地想著,忙道:“你拿到傘了,我趕緊回去了。”

說著,舉著傘趕緊逃回家了。

回到家後,哥嫂已經帶著小侄子睡去了,爹在那裏給西邊驢棚裏給家裏的驢子添草料,娘卻一把拉住她:“清溪,你過來下。”

顧清溪心虛,怕身上的氣味被娘聞到,便推說衣服濕了,換個衣服,她娘見了,也就沒說啥。

回到房中,匆忙換下了那身沾染了男人味兒的衣服,換上了洗過的,才過去她娘屋裏。

她娘拉著她的手,先感慨了一番自家的日子,之後又說起蕭勝天來,覺得蕭勝天如何如何好。

這件事,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,顧清溪也就不吭聲,低頭安靜地聽著。

她娘話題一轉,嘆道:“人家以前對咱好,現在咱考上大學了,也不能嫌棄人家,你說是不?”

顧清溪:“嗯。”

廖金月:“這兩天我和勝天說話,我覺得他心裏也是踏實,所以琢磨著,實在不行,這件事就早點辦了,以後他好好掙錢,你好好上學,兩個人也能安心過日子。”

顧清溪萬沒想到她娘竟然這麽想,一時有些意外。

廖金月:“我打聽過了,去年就有早結婚了的過去上大學,這個很常見,沒啥。”

這個顧清溪倒是知道的。

前幾年,考大學的不少都是結婚生子的,考上後拖家帶口去上大學,這幾年好多了,大部分是應屆考生,但是往屆考生也不少,在這種情況下,上大學結婚也不是什麽稀罕事。

廖金月:“當然這事還是看你的意思,你覺得呢?”

顧清溪沈默了一會,終於點頭:“我都聽娘的吧。”

廖金月頓時笑了:“那行,其實我琢磨著,這件事也不用那麽著急,你先去上學,咱慢慢準備著,不行先吃個訂婚酒,好歹給勝天心裏一個踏實。”

顧清溪自然是沒得說。

她其實之前想過,自己考上了後,家裏如果反對,她要如何如何,沒想到,一切都太過順利。

回到屋裏後,顧清溪打來水,自己先偷偷地把那衣服洗了。

衣服上沾了不少,味道濃烈,黏糊糊的,顧清溪指頭碰觸到的時候,臉就有些泛燙。

她清楚的記得掌心的駭人,很不可思議,超出她的想象。

娘的意思是先訂下來,可是在農村裏,很多人不到年齡就結婚的都是這麽幹的,先喝酒席訂下來,然後女的就搬到男的家裏住,好多都是肚子大起來或者孩子出來了,才去補辦結婚證。

她如果和蕭勝天先訂下來,那這種事肯定得做了。

想到這裏,顧清溪深吸了口氣,身上便覺得沒了力氣。

這一夜,躺在炕上,顧清溪翻來覆去睡不著,等好不容易睡著了,竟是一夜桃花夢。

*******

第二天,雨停了,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湛藍,籬笆墻外的葉子發著濕潤的綠意,就連院子裏來回走動著的公雞都毛發鮮亮精神抖擻。

廖金月一大早就出去街上了,和人家說起自己閨女拿到了錄取通知書的事,她憋了一晚上,恨不得全村都知道。

這個消息一出,自然是炸得整個村子都沸騰了,大家全都湧過來,問東問西的,羨慕得要命,至於那馬三紅,先是不敢相信,覺得“不可能吧”,接著便臉色灰敗,跑回家質問馬秀雲了。

看到這情景,廖金月自然更加得意了,這輩子最風光最榮耀的時候,莫過於這一刻,這可真是做夢都沒想到的揚眉吐氣。

廖金月幹脆又讓顧建國在門口放炮,劈裏啪啦地放,給過來的小孩大人都發梨膏糖,惹得大家都跑過來看熱鬧,一時之間,周圍幾個村子都知道,村裏顧家的女兒提前被首都的名牌大學錄取了!

出盡了風頭,人都走差不多了,廖金月看著這一地的紅袍皮,感慨:“我這輩子就屬今天最開心了。”

一時又抱著自己的小孫子滿滿:“你可得好好學習,將來學你姑姑,考上大學,進城裏,吃商品糧。”

顧清溪坐在臺階上剝蒜,聽到這話,卻是心酸又喜歡。

她會想起上輩子,上輩子,沒有小侄子滿滿,也沒有這暢快淋漓的喜歡,一切都是黯淡的,好像一副黑白膠卷的照片,沒有任何色澤。

這輩子的人生,一點點被塗上了顏色,變得豐富起來。

******

中午時候,蕭勝天跟著顧建國過來了,手裏提著一兜子水果,好像是這個季節才有的櫻桃,稀罕東西,紅嘟嘟的,大家自然喜歡,分著吃了。

如今廖金月的意思,大家都知道,是以現在是把蕭勝天當女婿看待的,吃飯時候自然是由顧保運和顧建國一起陪著喝了酒。

幾盞下肚,爺幾個難免畫多,顧保運也就罷了,顧建國想想自己的妹妹以後就定下眼前這個人,覺得再合適不過,但又覺得難受,這麽好的妹妹便宜了蕭勝天,心裏泛酸,便說了幾句酒話,意思是讓蕭勝天好好照顧自己妹妹,自己妹妹以後就托付給她了。

這話別人聽著也就罷了,顧清溪聽著,心裏喜歡,又覺不合適聽,便起身回屋去了。

陳雲霞便從旁趕緊扯了個話題說別的了。

顧清溪回到房中後,便開始收拾東西,明天她就要去學校了,雖說她不必高考就可以進大學,可她還是想考。

正收拾著,外面響起敲門聲。

平時自己娘或者嫂子進來自己房間,都很少敲門,農村人沒那習慣,她一聽便意識到了,是蕭勝天。

當下便道:“進來吧。”

門被推開,果然是他。

她沒擡頭,繼續低頭收拾東西。

兩個人之間的事,是家裏已經過了明面的,這個時候他進自己屋,家裏人都知道,竟然有種被家裏允許著會面的羞恥感。

他走近了,走近後,便擋住了窗外灑進來的陽光。

“這是什麽?”他揚眉問。

“照片,高考報名要用的。”拍了一份,還餘下來四張,便發給個人,顧清溪小心地裝在小紙袋裏,想著或許以後有用。

“我看看。”他卻拿出來,對著那照片仔細端詳:“這照片看著倒是眼熟。”

顧清溪輕笑出聲:“我的照片,你能看著眼生?”

蕭勝天想想也是,一時看著那照片,再看看她本人,倒是喜歡得很:“拍得好看。”

顧清溪聽著笑了,笑過後,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拿過照片來,她發現確實眼熟。

這就是後來,她在蕭勝天的家裏,重生前的那一晚,曾經仔細端詳過的照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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